—19—
—监护权—
艾琳在圣诞节陪着西弗勒斯玩了三天，他们一起去了麻瓜的动物园，去看了电影，去了霍格莫德。
哈利婉拒了艾琳邀请他一同前往的提议，他觉得他们母子需要点独处的时间。
最后，艾琳把西弗勒斯送回霍格沃茨，并且和他道别。
“我要走了西弗勒斯。”女人弯下腰，温柔地对他微笑。
西弗勒斯看着艾琳。
他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那么仔细的看过自己的母亲了。
她看上去疲惫，苍老，眼窝深陷，皮肤苍白，眼角有着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纹路。哈利告诉过西弗勒斯，他的年纪和他妈妈差不多大，但是艾琳看上去像是比哈利老了不止十岁。
西弗勒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
艾琳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脸，在触碰到西弗勒斯皮肤的时候，她的指尖有点颤抖。
她问，“你现在过得很好，对吗？”
西弗勒斯给了肯定的回答，“是的。”
“你喜欢周围的这一切对吗？”
“是的，一切都很好。”
艾琳收回了手，笑容里透露出了一股疲惫，“那就好，我明白了。你要乖乖听哈利的话，他是个好人。”
西弗勒斯觉得母亲不对劲，但他还是非常肯定地点头，“我知道。”
然后艾琳走了，她离开的背影显得形单影只又孤独。
西弗勒斯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背影消失，艾琳都没有再回一次头。
···
一个多星期之后，在开学前的两天，哈利收到了麻瓜那边警察打来的电话。
哈利在关掉丹尼尔书店的时候在门上贴了个联络电话，他从未想过居然真的会有人打，而且打来的人还是警察。
“您好，是哈利·丹尼尔·波特先生吗？这里是警察局。”
“呃……您好？有什么事吗？”
警察那边用公事公办的严厉态度问，“请问您知道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去向吗？据我们的了解，他去了一所不知名的寄宿学校，而去上学之前，他一直在您家中托管。”
哈利皱眉，“是的我知道，他现在很好。是否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否则我不会让你们去打扰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警察对哈利强硬的态度有点始料未及，他只能放软了语气，“是这样的，斯内普先生，托比亚·斯内普，被发现死在了他的家中。而他的妻子，艾琳·斯内普失踪了。”
哈利愣了愣。
死了？失踪？
托比亚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哈利也没想到他居然说死就死了，而艾琳失踪更让人觉得始料未及。
哈利急切追问，“您这是什么意思？托比亚的死和艾琳有关系吗？艾琳她不可能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
“不是的波特先生，”警察打断了哈利的话，“斯内普先生没有任何外伤，我们已经排除了他杀嫌疑。听说斯内普先生的生活方式非常不健康，我们合理怀疑他是死于过量酗酒。如果您能联系到西弗勒斯·斯内普，可否请他来警察局认领尸体，并且处理死后事宜。至于艾琳，有人举报说前几日看到她上了开往法国的火车，鉴于她没有杀死丈夫的嫌疑，警方不会干涉她的人身自由。”
哈利挂上电话，简单整理了一下思路。
艾琳，给了托比亚一个阿瓦达，然后她跑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托比亚真的是死于酗酒。但不管怎样，艾琳都跑了，抛下西弗勒斯，跑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积怨已久的爆发吗？还是早有预谋？
哈利在斯莱特林的寝室里找到了西弗勒斯，他当时正在配置魔药，坩埚里的东西黏糊糊的，看起来西弗勒斯像是想搞出来一瓶复方汤剂。
哈利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张了好几次嘴，却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西弗勒斯抬起眼皮看着他，“教授，你是中了什么让你无法说话的黑魔法吗？”
哈利只好干巴巴说，“有一个坏消息，事实上是两个。你父亲去世了，你母亲失踪。”
西弗勒斯表情空白了一秒。
哈利赶紧补充，“但你母亲应该没有危险，她只是离开了英国，有人看到她上了去法国的火车。”
西弗勒斯随后的表现冷静地过分，他熄灭了坩埚的火，收拾满桌子凌乱的魔药材料，然后平静问，“所以现在我需要做什么？”
哈利带着西弗勒斯到了麻瓜的警察局。
尸体认领程序非常快，警察简单询问了几个问题，确认了西弗勒斯的身份之后，就带着哈利和西弗勒斯到了存放尸体的地下室。
警察推开停尸间的门，房间非常阴冷，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药水味。
警察对照着手里的记录表找到一个冰柜格子，然后用力拉开那个格子的把手，把托比亚的尸体从里面拖了出来。
尸体躺在铁架子上，盖着白布，还冒着寒气。
警察有点尴尬道，“他的死亡日期应该是圣诞节前一两天，一周之后才被发现。不过幸好现在天气不算暖和，所以烂的不太厉害……”
哈利没少见过死人，他知道碳基生物腐烂了之后会有多么可怕。所以他提议道，“让我来认吧，这个画面恐怕不太适合孩子。”
警察看了一眼年幼的西弗勒斯，同意了哈利的要求。他掀开白布，露出了一张腐烂肿胀的脸。
不管看多少次，人类死亡的面孔总是让哈利觉得头皮发麻。
“是他，没错。”
哈利确认道。
警察点点头，“好的，请在这里签字，你们可以带走他了，需要我们介绍丧葬服务吗？”
哈利接过确认书，在上面签名，“好的，谢谢。”
认领尸体，办完手续，联系丧葬服务。他们给托比亚买了墓地，并且举行了最简单的葬礼。
···
墓地选在了科克沃斯郊区一个十分荒凉的教堂旁。
下葬过程非常快，坑早就挖好了，只需要把装着尸体的棺材放进去再填上土。教堂的牧师为托比亚念了悼词，祝他能够进入天堂。墓碑是一个十字架的形状，上面还挂着一个白色的花圈，这些都是丧葬服务套餐里包含的项目。
一月初的英国非常寒冷，天色阴沉，看上去像是要有一场降雪。
哈利暗暗给西弗勒斯加了个保暖咒，他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个孩子。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西弗勒斯需不需要安慰。
西弗勒斯并不像莉莉，莉莉高兴会笑，伤心会哭，生气会发飙。哈利能明白莉莉的想法和情绪，但却有时候搞不懂西弗勒斯到底在想些什么。
哈利也不明白西弗勒斯为什么会长成这样一个个性，哈利很担心，怕西弗又在逐渐朝着当年那个老蝙蝠一步步靠近，不近人情，不苟言笑，孤独，不快乐。
“我其实从没有想过，还会给他立一个墓碑。”
忽然，西弗勒斯的声音响起来。他转过身，抬头看向哈利。
“你……恨他吗？”
哈利觉得西弗勒斯有理由恨这个男人，他明明是他的亲生父亲，却从未给过西弗勒斯一分一毫应该有的爱，反而是把他当成了可以肆意奴役和欺凌的对象。哈利小的时候也非常不喜欢姨夫一家，没有人会喜欢苛待虐待自己的人。
西弗勒斯看着墓碑上的小字，慢慢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未来我应该不会再想起这个人了。”
哈利不得不承认，也许是因为看了太多的书，也许是因为哈利对他说了很多他这个年纪本不该了解的事情，西弗勒斯真的非常成熟。
西弗勒斯静静注视着那个墓碑，他思考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其实我现在脑子很乱，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是不是伤心。”
在各种摧残和折磨之中，西弗勒斯虽然不恨托比亚，但他对于自己这个“父亲”也真的没有留下几分亲情。原本西弗勒斯只是想远远离开这个人，不再跟他扯上关系，却没想到他们的永别来的这么快。
相比于父亲，母亲的不告而别更让他在意。
西弗勒斯忽然问，“圣诞节的时候你对艾琳说过什么吗？那几天我母亲的表现非常奇怪。这是我从小到大她第一次陪我过圣诞节，还主动要陪我出去玩。”
的确，艾琳前几日的行为很怪异。
哈利能感觉到，艾琳对于西弗勒斯的感情非常复杂，她即爱他，同时也恨他。爱他是出于一个母亲的天性，而恨他的原因很复杂，也许是因为西弗勒斯的存在不断在提醒着她当初的选择是多么失败。又或者，如果不是有了西弗勒斯，她完全可以过上另外一种更好的生活。
她一边无法控制地怨恨西弗勒斯，而另一方面又爱着他，同时为自己这种懦弱的情绪而感到羞愧。所以，这些年来她选择了逃避，很多时候对西弗勒斯采取了袖手旁观的态度。
哈利感到了一丝紧张，有点没有底气地回答，“我……我向她保证会好好照顾你。”
西弗勒斯十分直接问，“你们立了牢不可破咒？”
“你怎么……”哈利惊讶看着他，他怎么会知道牢不可破咒的事情？
在圣诞节的晚上，西弗勒斯已经睡了，艾琳忽然找到了哈利，并且问他，是否可以送她一个圣诞礼物。
然后，她说希望能够和哈利立一个牢不可破咒：哈利将会永远保护西弗勒斯·斯内普，让他平安长大成人。
哈利答应了她，他们请海格做了见证人，现在他的手腕上有一个隐形的咒印。
哈利伸出右手，“是，她请求我照顾你，为了让她安心，所以我就立了誓言。”
牢不可破咒，立誓者将会恪守他的誓言，直至死亡。
西弗勒斯下意识抬起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哈利的手腕，然后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迅速缩了回去。
西弗勒斯觉得哈利可能是疯了，正常人谁会没事立牢不可破咒。万一违背誓言，就将把命都赔上。据说曾经有情侣在结婚时立了牢不可破咒，发誓一生一世爱着对方。然后没过几年，他们都死了。
人心是最易变而难测的。
想到这里，西弗勒斯的脸色顿时阴沉了几分，“誓言具体是怎么说的？”
哈利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呃……我发誓会让你平安长大成人。”
西弗勒斯嘲讽了一句，“这么说我还真要好好保护自己了，万一我出点意外，搞不好还要赔上一位教授的命，还好你没有发誓要保护我一辈子，否则我可能要把自己关在古灵阁里。”
哈利尴尬地笑了笑，“你在霍格沃茨很安全，我非常确信你可以好好长大。”并且还会成为一个魔药和黑魔法大师，哈利在心里补充。
西弗勒斯看着哈利的笑脸，觉得这家伙有时候真是缺心眼，然而又忍不住心底发软。
“那我大概明白了，我母亲她……有了你的保证，所以就安心地离开了。”
艾琳·普林斯，她走了。
在确定西弗勒斯离开她也可以生活的很好之后，她离开了。
换言之，她终于选择放弃了他，跑了。
哈利一时间脑子很乱。
是不是因为艾琳发现西弗勒斯没有她也可以过的很好，所以她才选择了离开？
哈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多余的事情，导致西弗勒斯失去了母亲。想到这里，哈利手足无措起来，“对不起西弗，我没想到……”
但是西弗勒斯冷冷打断了他，“不，哈利你不用说对不起。”
西弗勒斯表情没有缓和，但是他的语气却十分确定。
“我认为这很好，对她和对我来说都很好。她终于不用再因为我去忍受这个男人的折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过自己的新生活。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想努力的变强，也是希望能早一天让她摆脱被这个男人控制的生活。现在，她自己挣脱了枷锁，她可以重新开始，去过新的人生，我觉得这很好。”
哈利有些发怔。
他一直以为，斯内普不喜欢自己的母亲，因为她给他了这样一个不幸的人生，而且她也没能好好照顾他。
但是很显然他理解错了。
虽然西弗勒斯从不提母亲，他却理解她，包容她，爱她。
也许这就是他爱人的方式，深沉，隐忍，又包容，深刻。
是啊，他早就知道斯内普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的爱并不像邓布利多那样广博，他对大多数的人冷漠无情。但是一旦他把爱给了谁，他就会对那个人无限的宽容，即便对方做错了，他也不会苛责。
哈利忍不住蹲下来，给了他一个拥抱，“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你要相信，当一切都好起来，你们还会再见面的。”
西弗勒斯的侧脸靠在哈利柔软的围巾上，他闻到了一股松木的清香。
忽然，西弗勒斯低声问，“哈利，你有家人吗？”
这是西弗勒斯第一次询问有关哈利的家庭。哈利形单影只，他似乎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仿佛一个凭空出现的人。
西弗勒斯一直觉得好奇，但从未询问过。
哈利想到了学校里那些仍旧是小孩子的家人们，微笑着点点头，“当然有。”
西弗勒斯观察着哈利的表情，断定道，“你们一定相处的不错。”
哈利笑着回答，“是的。他们都是非常好的人。”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西弗勒斯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为什么从不提起他们？”
哈利轻轻叹了口气，“他们很好，只是由于一些原因我无法回到他们身边。但是只要知道他们过得不错，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西弗勒斯看着哈利，“你……总有一天会回到他们身边？”
哈利近距离看这西弗勒斯的眼睛，温和地回答，“我不知道，我想这会很困难。不过，我觉得家人即便时空分隔开，但依旧能感受到彼此的爱。”
西弗勒斯暗暗抓紧了哈利的大衣，终于，他凭着一股冲动问出了从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
“我没有家了……哈利，你可以做我的家人吗？”
哈利温柔拥抱着他，露出了微笑，“如果你是说监护权的话，我可以去申请。但在心里，我早就已经把你当做了家人。”
···
圣诞节结束之后，哈利去申请了西弗勒斯的监护权。
鉴于西弗勒斯·斯内普父亲死亡，母亲失踪，在没有直系亲属照顾的情况下，他的教授兼邻居，一个拥有稳定工作的霍格沃茨教授愿意承担他的监护义务，魔法部的工作人员省去了还要给西弗勒斯找监护人的麻烦，当然举双手双脚赞成，他们很快就通过了哈利的监护权申请。
当哈利在魔法部签下了拥有西弗勒斯·斯内普监护权的文件时，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仪式感和荣耀感——他居然成了那个西弗勒斯·斯内普的监护人！
他感觉自己又干了一件堪比于搞死伏地魔的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