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爱丽丝梦游症候群 —

【巍澜】惊鸿曾照影 {一}

>>>{血魔}

如果不是赵云澜这熊孩子天不怕地不怕,花样百出的作死,沈巍其实并不想这么快就面对他。

赵云澜为了追查牵魂引的幕后主使,以一缕残魂为引,只身一人离开龙城,往南百里,到了谷阳镇地界。过了龙城,越往南就越是荒凉,谷阳镇百年前已经毁于魔修的抢掠,现在只剩下一片荒芜的残亘断瓦。

赵云澜拿的名为“明鉴”的罗经,看着表盘上面颤颤巍巍的指针,皱了皱眉头。

此地的确是他所指之处,然而此去大凶,凶后转吉,许有转机。

“明鉴”乃是千年前一位大能制作,融合爻辞、爻象、六十四卦和三百八十四爻。一般人根本看不懂,修士里头也没几个能看明白。传说北斗山庄太上师祖闭关研究明鉴三百年,出关之后,还感叹地跟自己弟子说,如果自己再多活几个千年,大概才能懂个八成。

赵云澜大概是个天才,他从黑市里头淘到了个明鉴,拿到手就觉得自来熟,摆弄了三两下就玩明白了,还当这玩意就是个普通的罗盘。

明鉴领着赵云澜一路往山上走。

天越来越黑,周围阴风阵阵,如若鬼哭。

等赵云澜走了两个时辰,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陷入阵中的时候,早就已经晚了。那天楚恕之不在,大庆被扔在山底下给他放风。赵云澜孤家寡人,发现这回真的玩脱了。

“啧……”赵云澜猛地清醒过来,心脏猛地跳了一下,苦笑,“麻烦了。”

他一直在一路寻找主谋,却不料,这一整座山就是一座炼尸大阵,从他踏上山的那一刻起,已经成了人家网里的小虫子。要是死在这里,会被吸干魂魄,炼成活尸。

赵云澜当机立断拿出一张黄符,甩向天空。

骤然一道青色霹雳自天而降,劈开深紫色的夜幕,将周围一切映得惨白雪亮。

“你是何人?既然有本事作恶,为何还藏头露尾?”

少年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山间,他语落,便听到一阵刺耳的尖笑声。

赵云澜抬头,凭借目力,看到半空中一个全身血红的血人。

赵云澜心里咯噔一声,骂了一句娘——这玩意是个血魔?!

传说血魔是一种极其凶恶的活尸,全身剧毒,碰之则肉腐皮烂。

这血魔本来是上界真魔境的魔修,也算个大人物。遭人暗害被剥皮抽筋炼成了一个血魔。费尽千辛万苦才逃出对方掌控,逃来了下界,靠吸食活人鲜血为生。他正愁找不到个合适的壳子来夺舍,到没想到眼前竟然送上来了一个金水双灵根的宝贝。

血魔简直想要大笑出声,真是天助我也!天不亡我!

他看着赵云澜的眼神,已经饥渴到发红,宛如濒死的饿狼盯着一块巨大的肥肉。

血魔伸出血红的舌头,舔了舔已经不存在了的嘴唇,他干涩的声音从裂开的肉缝里发出来,“小兄弟……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赵云澜嘴角抽搐了一下,扯出来一个尴尬的冷笑——我X的,信你还有鬼了!

血魔还想说什么,赵云澜理都不理,劈手就扔出五枚黄符,瞬间化作五团巨大的火球向血魔飞去。

趁着火光冲天,赵云澜掐了一个御风诀,乘风撒腿就跑。

碰上了这么个玩意还废话个屁。打不过当然要跑了!

血魔他在典籍里看过,传说千年前仙魔大战,魔道之中有一个魔君,便有一支血魔的大军,所到之处伏尸百万鸡犬不留。传说血魔的战力比得上金丹期的修士,杀死他一个连筑基都没筑起来的弱鸡还不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赵云澜边跑边懊恼,本以为主谋是个普通魔修,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怎么会有血魔?这玩意不是传说中才有的邪物么?!这都能碰上,我擦今天出门真是没看黄历!!

整座山开始剧烈的震动,发臭的黑泥里不断伸出腐烂苍白的手。

赵云澜一脚踢飞了挡在面前一只凶尸的脑袋,窜地像一只脱缰的野狗,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这山上起码有上百的凶尸。用不着血魔出手,光是这些尸体,他就应付不了。

不过其实血魔也没打算出手。

毕竟这么好的一副皮囊,他生怕自己一出手没个轻重,给弄坏了,就不好用了。

血魔站在远处,看着如同老鼠一般四处逃窜的赵云澜,愉悦地仰天长笑。夺舍重得肉身之日近在眼前,他如何能不愉悦。


赵云澜拔出匕首砍断一只凶尸的胳膊,但是却被另外一只凶尸缠住了双腿。他不得不放弃防御面前的那只,一张黄符打在抓住他双脚的凶尸脑袋上,但是它的牙齿已经狠狠咬进他的皮肉,左腿瞬间失去了知觉。

赵云澜一路根本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凶尸,然而它们仍旧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根本没完没了!

……

妈的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么。

赵云澜被逼到了悬崖的死角。密密麻麻的凶尸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它们似乎得到了命令,要留他性命,所以都懵懵懂懂地原地踏步,并没有扑上来。

聪明如赵云澜,大概也知道了血魔是打的什么主意。

僵持之间,赵云澜突然笑了。

“老子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会随你的愿!”

赵云澜大吼了一声,转身毫不犹豫从悬崖上跳了下去,没有给血魔丝毫反应的机会。


呼呼风声在耳边作响,赵云澜拼死掐了御风诀,但是微弱的风势只能稍稍减弱一丝丝他下坠的势头,根本于事无补。

自己还是太弱了……

赵云澜听着漫山遍野那血魔毛骨悚然的笑声,心里有点无奈。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死定了,这丫笑这么开心大抵自己死也死不干净……


赵云澜的身体急速下坠,却不想,下坠的身势突然一下减弱了!他竟然在半空被人一把接住了?!

这可是真够玄幻的。

一瞬间,赵云澜就觉得仿佛自己一下子扑进了一片花丛。

逼人的血气瞬间都消失了,只剩下清净到了极致,也雅致到了极致的暗香盈满鼻息。

仿佛是深冬里兀自盛放的一树兰花, 香气都凝固在了冰天雪地里。

赵云澜下意识攥紧了那个人白色的衣襟。

不过下一秒,这种有几分玄妙意味的意境就被打断了。

失重感又回来了,然后就是身体擦过无数树枝树叶树干树皮的尖锐疼痛。

赵云澜被人抱在怀里,在地上滚了十几圈才停下来。

赵云澜被摔得头晕目眩,他抬起头来看着刚才摔下来的悬崖,黑黢黢天旋地转,看不到尽头。

我的天,这么高掉下来都没摔死……


救了他的那人低下头,脸上还带着一丝没来得及隐去的惊慌。他想说什么,张开嘴却只有沉默。

赵云澜现在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疼,耳鼻喉里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然而他却发起了呆。

明明是生死一线,他看着那个人的眼睛,却只有一个念头。

这双眼睛,睫如鸦羽,目如沉星,好看得简直犯规了。安在这样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上,违和感太强烈。


沈巍以为他摔坏了,赶快坐起来,一道灵气打入赵云澜的灵台。

其实赵云澜只有皮外伤,只是他总觉得沈巍极其的眼熟,然而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

两人相顾无言了片刻,赵云澜终于回神,“啊对了,血魔!”

沈巍微微弯了弯眉眼,缓声道,“不用担心,血魔的领域只在山上,他下不来。”

“哦……”赵云澜松了口气,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沈巍,”请问……你是……?”

沈巍愣了一下。

这一幕他已经在脑子里预演了不下百次千次,编好了的说辞却一下子卡在嘴里说不顺溜。

“啊……我就只是个住在这附近的散修……”

住在血魔巢穴附近?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

赵云澜看着他的脸,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我们是不是见过?”

沈巍用法术把自己容貌变得普通了一些,赵云澜没认出来他就是那日将他勾走了魂的天仙。

沈巍抬眼,目光不小心撞进赵云澜眼里,他慌不择路又低下了头。

仿佛百年前,那人轻轻松松就能把他一眼看穿。

如今,他还是下意识会躲闪他探寻的目光。

虽然他们,早已再也不是当年的他们。


沈巍是不会说谎的。立于世间千年,谎言没说过几句。

对除了赵云澜以外的人,他不屑说。对赵云澜,他说不出口。

只好语焉不详,言语里半真半假,“两年前龙城赵宅失火,烧红了半边天。我感到有魔修的气息,放心不下就过去看了看。那时候就知道了你是赵宅的主人。”

当年赵家老宅子失火是个大事,满城皆知。老宅年久失修,后来就出了里头有魔修的传闻,搞的沸沸扬扬,街坊邻居要一把火烧了赵宅。最后是赵家少主突然出现,一道搅水咒,引来城东十亩荷塘,灭了大火。

其实当年占着宅子的人是楚恕之,那时候楚恕之身受重伤借地养伤。赵云澜和他也算不打不相识,就顺手帮了他一把。

赵云澜挑眉一笑,“想不到我还挺出名的。”

沈巍低垂眉眼,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浅浅勾唇,“是呀。”

“在下赵云澜,救命之恩感激不尽。请问兄台怎么称呼?”

“沈巍,巍巍高山的巍。”

沈巍刚想起身,却看到赵云澜蓦然伸出手,撩起了他的发丝。

沈巍愣在了原地,脊背僵硬,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赵云澜被他那受惊吓了的小兔子一般的眼神逗笑了,从他发梢摘下一片枯叶。

“冒犯了,有片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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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澜伤了腿,拄着一根沈巍帮他削的拐杖,走路一瘸一拐。但是脸色轻松,仿佛丝毫不觉得疼。

沈巍也不会多说什么,走在他半步之后,隐隐是一个保护的姿态。

没多远就到了沈巍的“家”——一座刚刚掐诀变出来的小院子,三间草庐,隐藏在山野之间,简朴却不简陋,十分符合沈巍这个“散修”人设。

赵云澜一点都不客气,在木桌子旁的藤椅里坐下。他三两下脱掉鞋袜,卷起裤腿,露出从腕骨到膝盖一条长长的伤口。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腐烂发紫,深红色的血线爬满了整个小腿。

沈巍自然而然半跪在地,毫不在意地把赵云澜受伤的脚搁在自己的膝盖上,仔细检查他的伤口。

赵云澜有点吃惊,又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沈巍的动作实在是太过自然了,让他反倒是觉得自己矫情,不知道该怎么阻止。

沈巍的手指抚在伤口附近,轻柔地像一片羽毛,“伤口不深,没有伤及筋骨。但是被尸毒感染,还是要当心处理,以免留下后患。”

沈巍一袭白衣委地,安安静静跪坐在地板上。乌墨般的头发上挽着一根素白色的玉簪。从赵云澜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那浓密似羽的睫毛。

沈巍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指尖轻巧翻飞,一会儿变出个水盆,一会儿变出纱布,一会儿拿出个剪刀,一会儿又是个青瓷小药瓶。

不一会儿他手边就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每一个摆出来的物件都雅致精巧,青瓷小瓶子衬的他指如白玉。

赵云澜看了一会儿,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是令人赏心悦目,看得人心醉神摇。

他头一回深觉修仙其实还是件不错的事儿!多方便啊!多有气质啊!以后自己还是应该勤加修行,修身养性,不能整日浑水摸鱼。


沈巍认认真真给他处理伤口,赵云澜无所事事,开始没事找话题。

“沈道友什么境界了?”

沈巍手指停了一下,又是一瞬间的尴尬,“呃……我……”

他是什么境界自然不能说。

放眼望去,普天之下,上下两界,达到如此境界的,唯他一人。

魔道之皇,雷火真仙,昆仑之帝君,以剑斩断仙途不肯成仙的斩魂剑——沈巍。

他的名字出现在无数的的传说、奇谈和故事里,是当世唯一还活着的传奇。以至于后来一段时间里,无数仙魔两道的人都喜欢跟他重名,取个“巍”字。不过他的故事已经流传的实在太久太久了,渐渐的,大家都只记得昆仑君,而不记得沈巍了。

赵云澜市井混迹多了,早就是个人精,自然看得出沈巍不想说。

他笑道,“是我唐突了。”

沈巍立即摇头,“不是的,不唐突。只是没什么好说的……”

赵云澜把这句话玩味了一遍,心想也许沈巍低调,是个不世出的高人。

沈巍利索地把伤口包扎地漂漂亮亮。

赵云澜伸了伸腿,惊讶地发现不疼不痒,简直就立刻能健步如飞。

“这次真的多谢沈兄救命之恩。此种大恩,无以为报……”

赵云澜说着,挑起眉梢,探寻地看了一眼沈巍。

赵云澜年纪不大,但是他这勾人的本事好似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里头都容易让人想歪。

沈巍被他看得一慌,不着痕迹避过了身,“举手之劳罢了,你受了伤,今日早些休息吧。”

他说着,宽袖一揽,满地的瓶瓶罐罐便不知所踪。又是随意抬手,方才简陋的小竹床变成了锦绣帷帐的梨花木大床。

沈巍急急忙忙出了房间,还贴心地把房门关好。留下一个赵云澜坐在原地托腮思考——沈巍,沈巍……是在哪儿见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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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魔在山上发狂了一般地发泄,把眼前成山的尸体撕碎,满地都是七零八落的四肢和内脏。

眼看到手的身体!!竟然让他跑了!!一定要把他抓回来!!弄回来!!

等他杀累了,木然转身,才看到已经不知道在他背后站了多久的男人。

那人站在血色的月光下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

然而血魔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已经感受到了死亡近在咫尺的森冷。

“你……你是谁?!!”

来人抬手,手指慢慢握紧。

血魔只听到“噗”地一声。然后就看到自己的身体在空中化为了一片蒙蒙血雾。他至死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也不明白为何对方弄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虫子。


沈巍厌恶地转过了身,手指轻点,在山顶丢下一朵火苗,一瞬间火势便爬满漫山遍野。

“别想用脏手碰他,想也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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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尽量日更。昨天家里断网了→_→,家里电信网炸了,只好更晚了。

#本来想尽快开车,可是还是想从初遇开始写。_(:з」∠)_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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