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爱丽丝梦游症候群 —

【巍澜】惊鸿曾照影 {十三}

>>>{魂珠}

当年沈巍竟为魔族的事情,在整个修界闹得沸沸扬扬。

当时,三十三小洞天之中的贵玄司真天开启。沈巍那时候已经是出窍期的修为,也入了这小洞天中。却不知这小洞天里发生了什么变故,四大仙宗的弟子斗作一团。平日里四大仙宗弟子虽然互相竞争,但是还是摆的和和气气的面子。这一次真真杀红了眼,入了小洞天的弟子折损四分之三。

后来才知,小洞天中出现了钟灵尊者的衣冠冢,衣冠冢之中全是尊者殒身之前遗留下来的秘宝,天材地宝到绝世神器再到心法秘籍无一不有。如此大手笔的宝藏,谁能不动心?

只不过这宝藏还是落在了沈巍的手里,谁叫人家是天命之人,运道好的叫人无可奈何。

沈巍当时年岁刚刚过百,不仅是天资卓然,惊才绝艳,更是因为昆仑君而得了无数机缘。而在这坟冢之间直升两个小境界,最后居然直接突破一个大境界,一举突破,从出窍期跨入化神期。这就让在坟冢外面干着急的各派弟子嫉妒红了眼睛。只想等他出来,让他把拿到的好处吐出来。

沈巍一出了宝藏就受到各派围堵,大打出手之中,众人愕然发现,沈巍用的竟然是魔族手段。这可就正中了诸人下怀,沈巍怎么说都是昆仑君的弟子,对他动手情理上说不过去。可是若他已入魔,诛杀魔道,无可厚非。

其中缥缈仙宗之人素来高傲,对沈巍也是下手最狠,最后沈巍被逼迫到了极致,也使出了阴毒招数,缥缈仙宗三人修为被其吸尽,当场化为枯骨。

当然,这些都只是明面上的说法。

 

赵云澜拿着吕素莲的魂珠,亲眼看到这渡劫期的老家伙,带了一群魔族进入小洞天,毫不留情对修士杀的杀,洗脑的洗脑,伪造了现场。他甚至亲手杀了自己门派的几个弟子。这些弟子之中,甚至还有一个是吕素莲自己的亲传弟子,这人是专门奉了吕素莲之名才来到小洞天寻找某样法宝,他至死也没弄明白为何会死在自己师傅手里。吕素莲亲自送了他们上路,之后让烛九带来的魔族们吸干了他们的尸身。

虎毒还不食子,这人毒了可是什么都吃。

而且吕素莲动手杀人时心境没有丝毫波动,冷漠得只是放佛捏死了几只虫子。

后来,吕素莲又演了一出好戏,诬陷沈巍为魔皇降世,并以替弟子讨回公道为理由,在各大门派的默许之下,擒了沈巍,把他关入了无间狱,亲自负责审问。

无间狱超脱于四大门派,凡造“十不善业”的大恶之徒,才会被打进八层无间狱,在幻境之中受尽无数折磨,以洗历心性。不知悔改,不灭心魔,永世不得出。

一层为蒸笼,二层为火海,三层为冰山,四层为油锅,五层为血池,六层为石磨,七层为舂臼,八层为刀锯。这层层都是百般千般万般的折磨。

然而,沈巍在无间八狱受尽了折磨,仍旧是没有露出半分魔气。

无间八狱的底层有一汪黄泉不死水。

其中黄泉之水会腐蚀皮肉,而不死之水又能够肉白骨,故而人若是浸在其中,就会见到自己的皮肉生生腐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苦不堪。

吕素莲看着被刺穿了琵琶骨吊在半空,半身浸在黄泉死水里的沈巍,都生出了点钦佩。

沈巍不知道已经被泡在这水里多久,小半池水已经被血染成了铁锈色。赵云澜看到如此情景,痛的心都在颤。

沈巍居然曾经受到如此的折磨……

赵云澜这一刻对这个吕素莲简直恶心到想吐,他竟然还从这个人手里接了奉仙宫?!这家伙的东西他根本一点都不想要!回头出去就把奉仙宫扔了!!

 

“被逼到何种地步,都能够不暴露半分魔息。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魔族的走狗骗我,其实你并非魔皇转世了……”吕素莲踏水而过,走到沈巍身边,低头看着沈巍的脸,轻轻叹了口气,“只可惜,已经走到这一步,即便你不是,也得是了。”

沈巍手指微微攥紧,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抬起头看向吕素莲。

他苍白的唇动了动,声音哑的像是转不动了的木轮一般干涩,“你的目的是什么……”

吕素莲笑了。

“呵,你也不笨,你一个小辈身上自然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沈巍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浮上一层阴鹜,“……你是要……算计我师父?”

“我也是无奈之举,”吕素莲打开手里的孔雀羽扇摇了摇,半真半假道,“昆仑君翩然独立于世,乃是天道的宠儿,不仅天生琉璃阴阳目,甚至可以不用历劫受天雷之苦。我这样的一个小角色,想要拿到他的一双眼睛,真可以说是痴心妄想……”

沈巍听到“眼睛”两个字的时候,猛的一动。从洞窟顶上垂下来的巨大的琵琶骨勾锁链被摇得哗哗作响。

吕素莲忽然笑了,笑得极其妖异,“怪就怪,你真的是个魔族。否则,我怎么能算计得到高高在上的昆仑君呢?”

沈巍怔怔盯着眼前的人,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慢慢地摇了摇头,“不可能……”

吕素莲好整以暇微笑,“昆仑君已经答应本座,会用一双眼睛来换你回去。”

“住口!!!不会的……师父不会同意的……”沈巍猛地挣扎起来,根本不管不顾,胸口被琵琶钩扎穿的窟窿血流如注,大片大片落进黄泉死水之中。

吕素莲的笑意更浓,“昆仑君这一辈子,唯一的软肋,大概就是你了。”

沈巍的血,落进黄泉死水,如同墨迹一般缓缓散开。

他的血,变成了黑色。

“……我要杀了你!!”沈巍猛地抬头,原本清澈的眼睛变得一片漆黑,整个眼睛仿佛两个黑洞一般,十分骇人。他看上去已经疯了,疯狂地挣扎着,想要伸出手去抓吕素莲的衣摆,琵琶骨巨锁居然都被他从岩洞中拖松了几分。

吕素莲甚悦,缓缓往后退了一步。

“对嘛,魔族就应该有魔族的样子……”

 

片刻之后,画面突转。

吕素莲出现在无间狱的入口,那里有一个青衣人,宽袖大襟,凭风而立。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赵云澜却觉得这位昆仑君一定是个风光霁月一般的人物。

“昆仑君,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吕素莲说着,掌中飞出一面水镜,镜子逐渐变大,里面显现出沈巍方才魔息暴动的情景,“贵徒如今这状态可不太好呀,再迟一些,说不准就彻底入魔了。”

赵云澜猛地反应过来,妈的这个姓吕的刚才是诈沈巍!只要沈巍不泄露魔息,昆仑君也许还有办法救他。但是,一旦泄露魔息,他是魔族的事情就变成了板上钉钉,昆仑君就变得别无选择……

昆仑君看着水镜。下一秒,毫无征兆地,吕素莲惨叫了一声飞了出去,重重装在无间狱的入口石壁上。把“无间狱”三个字撞了个粉碎。

赵云澜现在如果有手的话简直想为昆仑君鼓掌喝彩。

打得好!打死这厮才好!!

吕素莲咳出几口血,从碎石堆里爬出来。

他运了十成十的功力来抵抗,居然根本防不住那人随便一掌。

昆仑君声音冷冷响起来,“我原本以为,你我还有几分交情。没想到,你居然如此下作。”

赵云澜莫名觉得,这昆仑君声音有点熟悉……

吕素莲站了起来,蹭掉嘴角的血迹,仍旧是在笑,“呵,我也是攸关性命才出此下策,仙君勿怪。”

“……”昆仑君似乎是动了大气,整个天地都开始微微色变,阴风怒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寒意,“何时放我徒儿?”

吕素莲心中大喜,昆仑君这是同意了!他其实也没几分把握,昆仑君到底有多重视这个弟子。毕竟对他来说,弟子这种东西根本毫无价值。没想到啊,昆仑君居然答应的如此干脆。

“随时。只要昆仑君愿意以我所求之物交换。”

“那就现在吧。”

昆仑君说完,手腕一翻,一柄小匕首出现在掌中。刀刃刺向眼睛的时候,他丝毫没有一丝犹豫,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一个转瞬,手起刀落,双眼竟生生被自己剜出。

吕素莲都看得有些呆住了,他想象中昆仑君痛不欲生的样子根本就没有发生,眼睁睁看着昆仑君自己将带着血的眼睛封入玉匣,丢了过来。吕素莲接住玉匣时,手都有一点抖。

他不知道疼吗?这双眼睛可不是一般的眼睛,阴阳双瞳可窥天机,必定是深深和昆仑君的元婴紫府相连,是他灵力的核心和根源。为何昆仑君竟然像没事一样……

昆仑君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痛,连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他随手一抹,擦掉脸上的两行血迹,虚空中拿出一条白色的布条,系在眼睛上。

“走吧,带我去他身边,我要带徒儿回去。”

 

赵云澜此时此刻已经不忍心再往下看了,可是他却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离开这段记忆。

吕素莲把昆仑君带入关押沈巍的地方,自己远远站在角落里冷眼旁观。他可不想再挨上昆仑君一掌。

 

“小巍。”

沈巍听到昆仑君的声音,骤然抬头。他先是惊喜,随后看到昆仑君蒙在眼睛上的布条,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昆仑君直接迈入黄泉不死水中。然而那水却惧怕他一般,退潮似得往两边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师父……”沈巍眼睛里的黑色迅速的褪去,他不可置信地摇头,那素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这一刻却悲伤到了极致。

昆仑君走至近前,手掌轻轻一挥,琵琶骨锁瞬间化成了一片飞灰。

沈巍踉跄了一步,自己站住了。他走到昆仑君的面前,膝盖一软,重重跪下。

“师父,师父你的眼睛……”沈巍看着昆仑君的双眼。那里本来是应该有美得不可方物的一双眼睛,然而现在只有浅浅的两处凹陷。

沈巍鸦羽一般的睫毛颤了颤,血色浮起,他的眼睛里竟然落下了血泪。

昆仑君低头看着自己的徒儿。这一刻的沈巍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眼睛里全是血水,又委屈又悲伤,可怜地让人揪心。

昆仑君叹了口气——最初捡到他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狼狈。

结果沈巍挨了昆仑君一记爆栗。

昆仑君重重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个呆瓜,哭什么哭,我又没瞎。你师父我几千年前就开了天眼,没有眼睛照样看得见。”

“师父……都怪我……”

昆仑君摇了摇头,缓身半跪,轻轻擦掉沈巍眼角的泪。

“你真是傻,你受这些苦,也都是因为我。并没有谁欠谁这一说。”


>>>
赵云澜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扯着自己的意识往外,就像是被拎着后颈的一只猫一般,自己被揪着飞了出去。

紧接着,一阵晕头转向,耳鸣心悸,赵云澜睁开了眼睛。

“你筑基关键的时刻到底在做什么!赵云澜!!”

赵云澜用力眨了眨眼,眼前的景物才渐渐清晰,才看清是谁在自己面前。

沈巍此时此刻正跪在他面前,一脸愠色盯着自己,眼睛里全然是焦急。平时的潇洒从容都不见了,整个人疾言厉色。

“沈巍!”

赵云澜下意识一把捧住沈巍的脸,刚才记忆里那一幕实在是太过恐怖,他到现在都有些惊魂未定,下意识想确认沈巍是不是完好无损。

沈巍怔了怔,见赵云澜一脸惊惶无措,于是下意识一只手覆上赵云澜的手,这才察觉到赵云澜手冷的过分。

“怎么了?”沈巍看到他这幅样子就忍不住心疼,握了握赵云澜的手,以作安慰。

“……”赵云澜努力定了定神,花了一秒钟回想起来自己现在到底身在何处,在做什么。他努力平静下来,不想让沈巍看出端倪,“没事……刚才运气的时候好像迷怔了,看到了些可怕的东西。”

沈巍皱了皱眉,“你现在是突破的关口,不可以胡思乱想。”

“是是是……”赵云澜敷衍地干笑了几声,重新坐稳当了开始运气。

灵力在经络里重新运行了一个周天,赵云澜的气息重新平静下来。

反正赵云澜就是个一心二用的天才,在沈巍眼皮底下仍旧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

记忆中的人事关系重新梳理了一次,无数疑问在脑子里盘桓不去。

昆仑君最终如何了?

吕素莲既然取了昆仑君一双眼睛,为何最终还是身死道消?

而最让赵云澜疑惑,也最让他觉得不寒而栗的,不是吕素莲的阴险,而是,吕素莲到底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记忆交给他呢?

他到底……是谁?

他和沈巍的羁绊,究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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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说,写虐果然最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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