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腐草为萤】5
人说郎心似铁，我道君心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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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梅长苏的病一直都不是没得救。
蔺晨一直都相信，这世上，只有不会解，并没有不能解的毒。
火寒毒，一半为火一半为寒。冰续草专克火毒，以人血压制寒毒，再以几门方子慢慢调理，总不至于保不得一条命。从原理上说是简单，只是配出来的药总是收效甚微……问题，八成出现在药引上。
蔺晨手里拿着两颗药丸，他眯着眼睛看着它们，一脸高深莫测。
这药方需要以至亲之人鲜血为药引。他的血不管用，飞流的血也不管用。
这其中一颗，是以霓凰的血做了药引，而另一颗里，是萧景琰的血。
哪一颗，会有效呢？
会不会，两颗都没有用？
那他梅长苏的心真的是铁做的了，这世上就再无他的至亲了。
黎纲陪着蔺晨呆坐了半天总算是忍不住了，他伸头看了看蔺晨，“我说阁主啊，你盯着这俩玩意都看了一刻钟了，看什么呢？”
蔺晨抬起头，“黎纲，我问你。你说梅长苏是和霓凰郡主更亲近呢，还是和靖王更亲近些？”
黎纲被问得一愣，“呃……这个啊。霓凰郡主和盟主是青梅竹马，又曾有婚约。盟主虽然和靖王是兄弟，但情理上，总是霓凰郡主更亲近些吧？”
蔺晨撇了撇嘴角，“飞流你觉得呢？”
飞流毫不犹豫说了三个字，“大水牛。”
“哎，飞流你是小孩子，你不懂。”黎纲反驳道。
飞流梗着脖子瞪黎纲，“就是大水牛！”
说实在的，这个问题，蔺晨都觉得很好奇。
“哎，别吵别吵，我们试试不就知道了。”蔺晨说着，把混着霓凰血的药丸塞进了梅长苏的嘴里。
······
云初阳打着为静妃单独诊治的旗号，屏退了众人单独进了内殿。
“参见静妃娘娘。”
静妃似乎正在焦虑，她飞快站起来，“平身。东西送到了吗？”
“送到了，今早收到了秦越的飞鸽传书，东西已经平安送到。梅宗主的身体虽然情况不太乐观，但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
“是吗……”静妃似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云初阳宽慰道，“娘娘不必过度忧虑，阁主既然说能治，那就必然是能救得回来的。”
“嗯，蔺阁主我是信得过的。只是，又是苦了那两个孩子……老天为何这么不公平……小殊，这些年真的是……太辛苦了。”
云初阳微笑，“虽人各有命，但事在人为。身为医者，我想娘娘必然也有此感受。”
静妃点了点头，“景琰怎么样了？”
“我多开了几副静心凝神的药，放在殿下的茶里。殿下喝了已经睡下了。”
静妃抬头看着窗外，轻轻一声叹息，“我对太子，是不是太狠心了些……”
云初阳笑了，“太子忠孝，您应当觉得欣慰才是。”
静妃微微勾了勾嘴角，“我这般骗他也是无法，只希望小殊……能早点回来啊。”
······
梅长苏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旁边死死盯着他的飞流立刻跳了起来，“醒了！”
“嘘——！”黎纲赶紧一把拉住几乎飞扑上去的飞流，生怕他一个失手压断那位主子几根肋骨。
梅长苏费力地眨了眨眼睛。
好疼……
随着意识的苏醒，他感觉到那些似乎已经远离了他的疼痛疲惫慢慢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为什么会这么痛？
发生了什么？
这里是哪里？我是……
我是谁？
“你醒了？”
梅长苏茫然得看着眼前的人，隔了好一会，那个人的名字才渐渐浮出脑海。
“蔺……蔺晨？”
“恩，我在。”蔺晨轻轻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放下心来，他探了探梅长苏的脉搏，在梅长苏迷茫的眼神中忍不住失笑，“怎么？梅宗主还觉得自己是在梦里？你可快点感激我吧，多亏的我妙手回春，否则你现在真是要在阎罗地府里和牛头马面下棋了。”
梅长苏怔了怔，突然是想起来自己似乎很久之前受过什么重伤，突然又记起来自己好像在北境的疆场为国杀敌……
记忆像是一团浆糊似得乱，总觉得那些画面那么的遥远而陌生，仿佛……是在看着别人的人生。
“梅长苏？”
梅长苏回神，微微笑了笑，“是吗？那又有劳你了。”
飞流被黎纲拦着，一脸不高兴得瞪他，“看，是大水牛！”
“这个……”黎纲感觉到脸一阵热辣辣的疼，他假意咳嗽了一声，“宗主把兄弟情谊看得比儿女私情更重，也是我浅薄了。咳咳。”
蔺晨勾了勾嘴角，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原来在梅长苏的心里，他的那头“大水牛”是比任何人分量都要重。
萧景琰，他何德何能？
梅长苏却莫名地看着他们，“什么……大水牛？”
飞流抢着说，“苏哥哥，你，喜欢大水牛！”
梅长苏视线混乱了一下。
水牛？
蔺晨立刻察觉出了不对劲，但是他却没说，只是端了杯水递给梅长苏，把话题揭了过去，“飞流，你别缠着你苏哥哥了，好不容易醒了，再让给你给吵晕过去怎么办。”
飞流立即不高兴了，“我不！我要陪苏哥哥！”
蔺晨二话不说拎起飞流的后领，往外拽，“出去！”
飞流一头滚在地上撒泼打滚，“我不！”
“你再不听话我还给你熬冰糖莲子粥喝！”
“啊？！”飞流大惊失色，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窜出了窗户。
·······
梅长苏靠在床头，望着手里握着的药碗发呆。
蔺晨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端着另外一碗热腾腾的药，褐色的药汤里混着一股淡淡的腥气。
说起来，真亏秦越带回来的血多，若是像宫羽那样只弄来几滴还真不够他用。一大瓶子血里，还带着点肉，蔺晨都忍不住要搓搓鸡皮疙瘩，心想这静妃还真是舍得下去手。
其实这倒怪不得静妃了。
太子的千金之体，谁敢动手？这么一刀狠狠刺进手臂的，不是别人，正是萧景琰他自己。
“喝了这个，发什么呆呢。”蔺晨把梅长苏手里的药碗拿开，把这一碗放进他手里。
梅长苏抬眼，眼神里仍旧是遮不住的空茫，“我睡了多久？”
“不久不久，也就十几日。”蔺晨轻描淡写道。
“噢……是吗？”梅长苏垂眸。
其实，他已经觉得有点累了。
每一次又张开眼睛，等着他的就是无尽的疼痛和沉重，这幅行将就木的身体已经折磨了他十几年。这十几年的煎熬他真的已经，有些……受够了。如今赤炎旧案已反，景琰已经登上帝位，霓凰也过得很好……一切都已经按照他的谋划走到了终结，他已经可以安心离开了。
梅长苏忽然有些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继续痛苦的支撑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但是他又能责怪蔺晨他们什么呢？
他们倾尽心力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救他。
“喝了这个，趁热。”
梅长苏顺从地低头喝了药，末了才有点委屈地看了一眼蔺晨，“你是加了什么东西，味道比以往都更怪。”
“加了人血。”
“什么？”梅长苏一愣。
“我说，加了狗血啊。我看你一副中邪了的样子，赶紧放点狗血给你驱驱邪。”
梅长苏哑然失笑。
“近日可有什么大事？江左盟还好？”
“好，好着呢。有我琅琊阁罩着，能不好吗？”蔺晨摊了摊手，”但是有件事情恐怕得告知你一声，你得保持心平气和。来，跟我学，深呼吸……”
“怎么？”梅长苏立即正色。
蔺晨见梅长苏不理他，只好说，“静妃娘娘几日前病重，太医院束手无策，宫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萧景琰好像也病了，这大梁还真的是多灾多难啊。”
闻言，梅长苏却先是怔住了。
静妃……萧景琰……？
他忽然回过神来，“你是说静妃和靖王殿下？“
蔺晨忽然停顿了一瞬间，“你怎么不叫他太子了？”
梅长苏愣了愣，忽然才想起来什么一般，“太子？啊……对了，靖王已经要登基了。”
“梅长苏。”蔺晨忽然神色严肃凑近了他，放了一只手指在他眼前。
“这是几？”
梅长苏往后退了退，避开蔺晨的手指，皱眉，“别闹。”
蔺晨缩回手指摸了摸下巴，前前后后打量梅长苏，又是翻眼皮，又是摸脉象。
梅长苏被他搞得一头雾水，“怎么了？”
蔺晨摇了摇头，“出了一点意料之外的状况。”
这还真有点意思。
·······
蔺晨温了一壶酒，在暖阁里和秦越与黎纲开起了小会。
这秦越是琅琊榜上十大高手之中排名第七，出身来历皆是不明，七八年前受了梅长苏的恩惠就投入了江左盟。虽然说一直没有对外公开自己江左盟的身份，但暗地里一直默默帮江左盟做事。
“这几日宗主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怎么想的，来说说？”
黎纲表示十分忧虑，“宗主看起来不太对劲啊。总觉得……”黎纲挠了挠脑袋，“宗主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
秦越倒是不以为意，“身体好转了不就行了么，他本来就聪明过头了，变傻点也有好处。”
“嘿，你怎么说话呢？！”黎纲立即瞪圆了眼睛。
然而秦越这话蔺晨倒是不能更赞同，“恩，秦越说得对。毕竟这样治疗火寒毒从未有过先例，过程中总会出一些变数。无论如何，保住他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秦越喝了杯酒，“而且我看宗主脑子也没什么大碍嘛，下棋还不是把蔺阁主杀了个片甲不留。只是记忆稍微混乱了点，又不碍事。”
“只是有一事有点麻烦，”蔺晨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萧景琰的血。”他说完，看了秦越一眼。
秦越点头，“总不能让静妃一直装病让太子割肉侍亲吧，这也太……而且云初阳那边糊弄一时还行，总不能一直装下去，太医院的那帮老头子也都不是傻的。”
黎纲看了看两人，突然反应过来，“你们的意思是要送宗主返京？”
蔺晨揉了揉太阳穴，“我可是一点不想再让梅长苏回去。”
秦越眨眨眼睛，“恩，我懂我懂。我看那个太子也挺不爽的。”
蔺晨和秦越默默交换了“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
黎纲：“……”
秦越站起来，“回京这事，我来办吧。”
蔺晨点了点头。
黎纲顿时有种被排除在外的预感，“那我呢？！”
秦越歪了歪头，“江左盟的重担，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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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_→惊叹于自己的坑品……怎么这么烂【X】
